温水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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乐远/如风过境 5

而现在,两位现役队长也不得不跟着老前辈的步调向高地试探。

吗啡的药效一过,张佳乐便疼得冷汗直冒,步伐渐缓下来,邹远不忍心,想上去给他补一针却被挡了回来。

于锋看他们俩欲迎还拒的互相推脱有点意思,三两步赶上去硬是要和邹远挤在一起走,悄声问:“心疼了?”

“唉......”邹远叹了口气,“前辈的伤得赶紧就医,不然感染的话就......”

“呸,他这么福大命大的人。”

“嗯。”邹远略微担心地向后看去,却吓了一跳,“前辈呢?”

然后从树木灌丛里传来一声微弱的口哨,两人猫腰钻过去,张佳乐就蹲在不远的地方,指着一个东西说道:“果然被干扰了。”

要说他们的通讯器上的天线被人截断就算了,关键是上面还被罩上了一层军用屏蔽信号网。二话没说,于锋掏出工具准备要修理,张佳乐拦住,小声道:“这里已经被发现了,他们大概也就埋伏在不远的地方,你这么鲁莽恢复信号是会暴露我们所有人的。”

是邹远自己大意了,尴尬地拿着工具,放下也不是修理也不是,他看向邹远,邹远又看向张佳乐,“......那我们该怎么办?”

“恢复信号是一定的,但是......”张佳乐捏着下巴沉思了一会儿,“这样吧,我们来脆丁壳。”

于锋满脸疑惑,唯有邹远先是怔了下,继而露出一个怀念的笑容。他和张佳乐同时伸出手,又同时看着邹远道:“你不来?”

“等会儿,你们这是要干嘛?”

“决定我们三人的去留问题。”

于锋诧异,“这么大的事就用脆丁壳决定??”

“那是你没见过叶修的‘点兵点将’。”张佳乐飞快解释道,“别废话了到底来不来?”

 

说到这个事情,邹远的笑容看起来要灿烂许多,“这该是多少年前的事情了?...十二年前吧,我还在学校里的时候,前辈找我吃饭,抉择不了谁付钱,就用脆丁壳来决定。但是他运气不太好,老是输,这样想想,我好想吃过他不少的白饭。”

 

邹远想,何止是吃饭啊。

脆丁壳简直贯穿了张佳乐整个童年乃至大学生涯。他也不是个选择困难症,只觉得用这种方法的话,邹远似乎会对他们吃饭付钱这种问题看上去更易于接受一点。毕竟这是概率和运气问题,怨不得谁。

他们经常去楼上的小炒,和邹远说的一样,和张佳乐吃饭简直如同打仗,他挑食挑到人神共愤,经常遭受食堂阿姨们的白眼。但张佳乐本乐觉得这是精致生活,他家里本就是南方大户,自小活得就很有仙气,到了这里自觉低调行事,但质量还是要追求的。

唐昊就看不惯他这身公子哥的臭脾气,他说,这就是俗称的事儿逼。

邹远不觉得烦,反而因为可以大抵摸清楚张佳乐的喜好厌恶而开心。而现在张佳乐就坐在他对面,一勺汤汤水水地吃着蒸蛋。

他心里美滋滋的,饭吃起来也香的很,等到了大家饱腹后,邹远拿着饭票就要去结账,张佳乐拦住问道:“你干嘛去?”

他请前辈吃饭自然是自己付钱,于是说道:“买、买单......”

“...哪有后辈请客的道理!这样吧,我们玩个游戏。”张佳乐拉他坐下,“脆丁壳会吧?谁输了谁买单,怎样?公平。”

“可是......”

“什么可是不可是的,到底玩不玩?”

他硬着头皮,想都没想就出了个布,明明看见张佳乐出手的是剪刀,但真正摆在桌面上的却是石头。张佳乐笑嘻嘻地一拍脑袋,懊悔道:“我输了,这次我请。下一次,你要请回来。”

但他当时完全没有感觉这是张佳乐对他的邀约,只觉得怪不好意思的,只能连忙答应了下来。

 

好在于锋以前在蓝雨干过一段时间的通讯兵,留他看守也算合理。邹远和张佳乐单独分成一队,朝着丛林深处继续挖掘。

临走前,于锋莫名跟他挤眼,语气轻挑地小声道:“把握机会。”

一句玩笑,自然,邹远也没有理他,但也知道其中意思。

 

不可置否,对于年少懵懂的邹远来说,张佳乐是他的偶像,当然也是他梦里最帅的英雄形象。但某一天早晨,邹远无故惊醒,身体某处潮热难耐,伸手朝下试探了一下,裤子湿潮,床上混乱不堪,满手都是咸腥味,他这才觉得大事不妙。

于锋是下午才知道这件事的,其实早上他就已经看见邹远鬼鬼祟祟在楼顶晒被单和裤子,那时大概猜到了些什么,但又不确定。倒是邹远坦诚无比,开口道:“我昨晚又梦见张佳乐了。”

“哦。”于锋反应平淡,“这次穿的是超人制服还是钢铁盔甲?”

“都不是。”邹远唯唯诺诺,迟迟不开口,“...他没穿衣服。”

这把于锋吓了一跳,喝进去的水差点从鼻孔里喷出来,“你说什么?”

“抱歉...就当你没听过这回事。我、我先走了。”

于锋拉住他,把他摁回沙发,“所以你今早晒被单和裤子是因为......”

邹远涨得满脸通红,把脸埋在手心里不敢抬头,“这样是不是太猥琐了...?”

他在等于锋下一句的嘲讽,但意外的是,于锋眉头紧缩着沉默了一会儿,真的是在考虑他的问题,“邹远,我问你,你是不是喜欢张佳乐?”

“......”

于邹远来说,对张佳乐的感情岂是能用喜欢两个字概括的。这个词过于单薄,甚至有些敷衍,他对张佳乐的感情里面掺杂了无数崇拜、尊敬、信任和敬佩,并不是一朝一夕的轻浮,更像是岁月细腻的沉淀。

细细想来,邹远摇了摇头,但又点了点头。肤浅来讲,他确实是喜欢张佳乐,作为一个男性beta对男性alpha的向往,除此以外,还有点身体上的本能。

以至于每一次触碰自己身体时,浑浑噩噩间只记得张佳乐的脸。

于锋幽幽叹了口气,“虽然我很不清楚你现在的情况,但还是想提醒你,既然只有张佳乐能闻见你的信息素的话...记得吃药。”

Alpha对于信息素的疯狂程度他们也有目共睹,尤其是一个血气方刚的男A,即使邹远现在性别不明,于锋还是替他捏了把汗,“不过在此之前,得先能找到他再说。”

 

现在是找到了,一个活生生的男A走在他的旁边,而且是自己想象中的对象。邹远竭力在克制自己,但两人独处的气氛是真的又微妙。

也许是邹远多虑了,其实那人根本就没往歪处想,但他总有种错觉,张佳乐在故意往他这里瞥,而且是那种明目张胆的。

忽然,张佳乐开口道:“你...长高了。”没等邹远回答,他又喃喃道:“也壮实了不少。”

邹远不好意思地笑了笑,“前辈也变了很多。”

“变老了?”

“哪有!”

“跟你比的话是有点。力不从心啦。”

“真的没有!”邹远涨得脸上发烫,“前辈...就不要取笑我了。”

张佳乐在他背后笑了一声,但听起来更像是在倒吸冷气,呼出的白气很快就在空气中散去,剩下落寞的眼神垂着,“这段时间辛苦了。为了百花。”

邹远僵直了一秒,“不会,不辛苦。”

但气氛过于沉重和凄凉,末了,他又加了句,“也为了你......”

这句话的声音小到风都能吹散,邹远放慢了步伐,等着张佳乐跟上来。他们已经很久没有这么并肩走在一起了,正如张佳乐所言,他确实长高了一点,原先的矮萝卜现在也能理直气壮地架着他并行。张佳乐低头时被他凝重的表情逗笑,“跟我还这么严肃?还是说我太重了?”

“没有没有!我只是......”

有那么几秒,邹远有些不太认识眼前的这个人。他印象中的前辈是威风凛凛的,这样自嘲的口吻总觉得和他格格不入,很难想象这几年张佳乐究竟经历了什么,才会让一个人连笑容里都结着血痂。

邹远迫切地想明白张佳乐心底的秘密,但那里几乎是漆黑。笑得太卖力就索性沉默,在噤声的时间里,他开始慢慢习惯这样不爱讲话的张佳乐。月光把张佳乐的侧脸分割得棱角分明,他瘦了很多,架着往前走也不怎么费力。

继而想到每一个他们喝醉酒的晚上,每一处月亮照耀的光里,他都是这么架着张佳乐踉跄地回去,那时的他不高不壮还有点营养不良,有时候还真有点后悔为什么要跟他喝酒。

 

邹远说,比起唐昊和于锋,张佳乐的酒品已经算的上优秀了,不哭不闹,就是喜欢唱歌。你别说,唱的还真不错。

 

要是平时想让张佳乐唱歌,那得等到每年拉练时比赛唱军歌,但喝醉的张佳乐就不一样了,属于点歌机,几乎是逮着机会就想卖弄一下。

往往都是他比请客喝酒的人醉的还厉害,恨不得把自己泡在酒精里,所以扛着张佳乐回学校成了邹远的必修课。

夜深时刻,除了醉汉外,就只剩下邹远这种醉汉的苦劳力还逗留在大街上,张佳乐被他架着,还不老实,死活拖着邹远要去山顶看星星,不然就躺在花坛里唱着好汉歌。声音浩亮,真的成就了那句“天上的星星参北斗”,周围小区里的狗也不甘示弱,一个独唱还不够,非要高低合唱才算是完美收官。

张佳乐心满意足,从花坛里爬起来,还故作清醒地把土掸干净,一边抖一边扯着邹远,问道:“你想听什么——我唱给你听!”

邹远哭笑不得,“前辈,我们回去吧!”

“不——我今天必须要唱歌!”张佳乐赌气似的跑开,喝醉了但速度不减,他撇下邹远,纵身翻下人行道的栏杆,三两步跨上河滩上石堆,“我要送给我的好兄弟邹远一首歌————”

邹远紧跟而上,生怕他一个恍惚就掉到河里,但张佳乐很快稳住了身子,他把鞋子甩开,外套系在腰上,风的喧嚣让他不管不顾起来,任凭理智飚速。

“朋友一生一起走——”

他那哪是唱,完全是在嘶吼,等到邹远赶到时,他已经被对岸的冷风呛得上气不接下气,但依旧固执地在和这个静谧的黑夜作对。他拉起邹远在河提上乱蹦,不知道什么时候长发早就散在肩头,还有几缕轻柔扫过邹远的脸和鼻尖,有些痒,他忍不住打了个喷嚏。

张佳乐愣愣地看着他打喷嚏的样子,不知道为何傻笑起来,接着唱道:“一句话!一辈子——”

他累了,就瘫在草地上,两个人的鞋子早就不知去向张佳乐躺在他的腿上,完完全全把邹远当成了个人形抱枕在蹂躏,他很不老实,唱到高潮处还要拽着邹远挥手、晃动,连邹远都被他传染,开始跟着唱起来。

“朋友!——”

然后,张佳乐就这么毫无征兆地,吻了他。

他是借势抓住了邹远的领口,趁着惊讶,他迅速攻上。但确切来说是啃,牙齿碰撞在一起,血性十足,但感觉是柔软的,舌尖带着点苦涩的麦芽香气,不禁想起他们第一次去喝酒的那个晚上,那也是邹远第一次感受到身体本能地对另一个身体的涌动,炙热且不顾一切。

很快,他们纠缠在一块,张佳乐力气大到无法反抗,一个轻巧的翻身就变成了主导,更像是两个野兽在笨拙地示爱,谁也不愿意先放开谁。邹远感觉冷空气渗入时带着张佳乐的信息素,狂野又令人安心,玫瑰味不至于很浓烈,更像是掺杂了芍药、铃兰等百花的花草香气。

张佳乐轻柔地扶着他的后颈,另只手顺着腰线往下,侵略的目的很明显很直白。邹远止不住地在颤抖,一点激动和一点害怕,他不想此刻只是一戳即破的泡沫,怕自己先醒的空虚感会溢出,直至把整个世界浇筑成一座孤城。

他忍不住又开始先落泪,然后在尝到苦咸的眼泪前推开了张佳乐。

 

于峰是实干家,喜欢谁一定会付诸行动,所以他一直不理解邹远,甚至有些鄙视。但就在刚刚他们见到张佳乐的瞬间,他似乎有些懂了。

拥有过再失去的失落感和从未拥有是不一样的。

 

假如邹远知道那天是最后一次见张佳乐的话,说不定他会选择接受,但在一切即将被戳破前,张佳乐就像风一样消失的无影无踪。

随后不久,上面调来他应征入伍的通知。相会和离别,回首这么多年,他经历过的不比张佳乐少,岁月命他戴上枷锁,他想,这样也应该算是个可以独当一面的大人了吧。

再然后的一些事让他忘记了更多的事,灰鹞、靶场、没人的自习教室,包括那晚心脏过率的理由。而当夙愿以偿,他可以再次听着张佳乐的呼吸数节拍时,那种惶恐、害怕、欣喜、害羞的感觉如风暴般,又一次卷土而来。

他还是很喜欢张佳乐的。

 

“邹远?”

“嗯。”

“邹远......”

“有。”

“邹远!”

“我在呢。”

 

不知过了多久,他们翻过了两座山正准备坐下来休息,耳机突然爆出一段刺耳的电流声。也是同时间,邹远翻身便爬起来四处找寻信号,终于在向南的一个小土坡上听见了声音。

但意外的是,第一个传入耳机的人并不是于锋,那头的唐昊声音沙哑得似乎是经历过一场恶战。

“这里是呼啸唐昊。我方塔台已被炸毁,伤员惨重,速来支援!重复一遍!速来支援!”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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